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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搖碎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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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搖碎裂

周穎初開車載溫以瑾回去,足足十多分鐘,車廂內都十分安靜。

溫以瑾無力地靠在座椅上,目光呆呆地望著窗外。

“以瑾,那你接下來怎麽辦?他把你銀行卡給凍了,你現在的工資也很低,豈不是生活更加困難?”

溫以瑾轉過頭說:“也沒有辦法,先走一步看一步吧,只要能跟他離婚,把我卡裏這三瓜兩棗給他都行,反正這些年我花了他很多錢。”

“你是他老婆,他那麽有錢,你花他點錢很正常,這種賬不用算吧,畢竟你五年的青春都給他了。”

“我不想跟他牽扯到利益的事,我和他結婚不是為了錢。”

“你這高尚的品格,我是100年也追不上。”周穎初嘆了一口氣,“我很佩服你,如果我是你,怎麽著也得讓他家裏跟洪水沖過似的,拿走他一半財產,當富婆躺贏。”

溫以瑾輕輕笑出了聲。

周穎初皺了皺眉,“怎麽,笑話我呀?覺得我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俗人嗎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溫以瑾解釋道:“每個人想法不同,很正常,我沒有什麽笑話你的資格。我只是在笑自己,從某個角度來說,我的確挺蠢,給自己找罪受。”

“唉,既然你這麽選擇。那我也尊重你的意願。如果你缺錢的話跟我說一聲,我雖然沒什麽大錢,但我至少不會讓你流落街頭餓肚子的,實在沒錢了你就聯系我。”

溫以瑾感激地看著她,“謝謝你,你對我真好。”

“跟我客氣什麽?咱倆認識這麽多年了,更何況你也幫過我很多。”

叮咚一聲,溫以瑾的手機響了,她從口袋裏掏出看到一條短信。

接著,她坐直了身體,臉上一陣喜悅,“我的銀行卡解凍了。”

是嗎?周穎初為她開心,“那你快看看,你的錢還在不在裏面。”

溫以瑾查看餘額,裏面的數額分文不差。

“錢還在。”

雖然數目不多,可是對於捉襟見肘的溫以瑾來說,已經能讓她安心一段時間。

“那就好,不過怎麽突然給你解凍了?你不是跟我說,你沒有向法院提交材料申請解凍嗎?”

“是呀,我沒有。估計是南騫堯向法院撤銷了,所以我的卡解凍了。”

周穎初,“應該是了,畢竟法院凍結的卡,銀行不能擅自給你解凍,肯定是法院那邊通知的。看來南騫堯不再用這種手段為難你了。”

總歸是好幾年的夫妻,周穎初覺得,南騫堯不會真舍得讓溫以瑾身無分文露宿街頭的。他只是一時生氣,上頭了,所以才幹出這種損事。

“但願如此吧,希望我們明天可以順利離婚。對了穎初,我把今天的咖啡錢轉給你吧。”

周穎初知道她的卡被凍了,所以今天喝咖啡都是她請的。

“不用轉給我,我請你喝的。”

“這怎麽能行呢?我還是轉給你吧,你掙錢不容易,還得還房貸。我現在卡解凍了,沒那麽大壓力了。”

“真的不用,我請你喝咖啡,跟你有錢沒錢沒關系。更何況之前你做南太太的時候,經常這樣請我吃好的,還送我禮物,你也沒跟我要那些錢呀。還有之前你從那群闊太太那兒聽到一個項目適合我,馬上告訴我了,幫我牽線搭橋,我拿到這個項目之後還升職加薪了,所以你就別跟我計較這杯咖啡了。”

這段時間周穎初的確是幫了溫以瑾不少忙,那也是因為溫以瑾之前幫了她很多,給了她很多,所以她只不過是禮尚往來,知恩圖報罷了。

溫以瑾以前是炙手可熱的舞者到處巡演時,沒有嫌棄她這個沒錢沒勢的好友,她在溫以瑾出國時,總讓她拍異國風景給她這個土包子看,溫以瑾每次都會照辦,也不覺得厭煩。

後來溫以瑾當了富太太,也依然沒有嫌棄她這個沒錢沒勢的好友,兩人的關系反而越來越好。

周穎初也很難得沒有恃寵生嬌,沒有覺得溫以瑾的老公有錢就故意占她便宜,兩人以一種平等的關系對待對方。

所以,當溫以瑾說出要凈身出戶,不要南騫堯的錢,周穎初雖然吃驚,可是她心裏清楚,溫以瑾的確是這樣的人,她是舞癡,對金錢和利益看得沒那麽重。

只是讓周穎初覺得佩服的是,溫以瑾能夠一直這麽保持初心,也一點沒有被現實改變。

如果不是五年前她的腿受傷了,她現在肯定已經成為了舞蹈界不可替代的頂流。

老天爺應該再多給她幾年時間,如果她再晚幾年受傷,或許她的人生就不一樣。

“那好吧。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,溫以瑾只能妥協。

謝謝的話,她就不再多說了,兩個人之間心照不宣。

願意雪中送炭的,才是真正值得的好朋友。那些只想錦上添花的,只不過是利益關系,溫以瑾心裏分得很清楚,所以這麽多年她也沒有被那些炫目的奢靡生活迷了眼睛,沒被那些富太太洗腦,拋棄真正值得交往的人。

這樣有好處,那就是可以不忘初心,可以一直堅持自己的理想。可是也有一個很明顯的壞處,那就是容易固執。就像她堅持要跟南騫堯離婚,還要凈身出戶,什麽好處都撈不到,現在的生活一落千丈。

*

溫以瑾以為南騫堯真的放過她了,明天願意跟她離婚,畢竟他已經解了她的銀行卡。

可到了夜裏,溫以瑾正在做手工飾品時,公寓的門突然被敲響,傳來砰砰砰的聲音。

她的親生父母穿過一千多公裏,在晚上九點,找到了溫以瑾租住的公寓。

除了周穎初,誰都不知道她出租屋的的地址,唯一的可能就是南騫堯查到了,所以告訴了她父母。

南騫堯想要找她很容易,只需要一通電話就行。

父母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,就在溫以瑾耳邊瘋狂輸出。

“你能找到南騫堯這樣的男人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,你居然要跟他離婚。”

“你媽說的對,你跟他離了,你到哪去找這麽好的男人?”

“這麽有錢又長得俊,你滿世界都難找,居然還要離婚,你到底哪裏不滿意了?是不是對你太好了,你就開始賤骨頭了!”

“我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我和你爸年輕的時候,日子過得叫一個苦,你現在過得這麽好,居然還不珍惜!”

“你出生不好,能夠嫁給南騫堯,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,人家大老板想娶誰娶不到?可是偏偏看上你了,那是你的福氣,你怎麽敢跟人家離婚?真是餵不熟的白眼狼!”

“快,趁著他還沒生氣,去跟他道個歉。”

溫以瑾全程沒有說話,坐在桌子前修覆一個手工步搖。

她喜歡手工制作這些古風飾品,以前她跳古典舞的時候,會去不同的地方演出,她會按照需要戴上自己制作的飾品。

可她手裏的這個,不是她自己做的,而是她十八歲那年,南騫堯送給她的,他說是他親手做的,希望她在演出時戴上。

她第一次戴上這支步搖,是在表演《水上生花》的時候,那一場表演,她得到了最熱烈的掌聲,這支步搖也在她頭上閃著光,隨著她的舞姿搖曳,讓她耀眼生輝。

當時,臺下座無虛席,聚光燈全在臺上,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臺下的南騫堯,隔著遠遠的距離,她看不清他的表情,可是她知道,他在朝她溫柔地微笑。

如今,這步搖連接處有些松散,她便拿出來修覆一下。

“你這丫頭,怎麽不說話呀?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?”祝芳蘭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膀。

溫以瑾皺了皺眉頭,問道:“你們是怎麽來的?”

溫振宇回答:“還能怎麽來的?當然是坐飛機來的。”

溫以瑾淡淡地揚了揚唇,臉色清冷,“是坐南騫堯的私人飛機嗎?舒服吧?”

夫妻兩個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,突然不說話了,沈默了足足有十幾秒。

祝芳蘭開口:“是啊,女婿派飛機把我們接過來的,你可是我們的女兒,要跟老公離婚,我們做父母的心裏當然著急了。”

溫以瑾譏誚道:“為我著急,還是為你們自己著急?為你們的兒子著急?畢竟離了婚,你們就不能問南騫堯要錢了。”

“你這叫什麽話呀?”祝芳蘭不高興道:“我們做父母的關心一下女兒的婚姻怎麽了?你別那麽勢利眼,動不動就扯上錢。”

“行,不說錢,我會和他離婚,凈身出戶。”

聽到“凈身出戶”這四個字,夫妻兩個人的腦子幾乎要炸掉。

“你說什麽?”祝芳蘭的聲音格外尖銳,“你瘋了嗎?腦子出問題了就去精神病院,別在這說胡話!”

接著,夫妻兩個又是一頓輸出。

他們吵鬧的聲音十分刺耳,就像半夜的公雞在耳邊扯著嗓子尖叫,穿透力十足。

溫以瑾被吵得頭疼,她盡量不回應他們,集中註意力修覆釵子。

祝芳蘭劈裏啪啦說了一堆之後,見溫以瑾不說話,她生氣道:“聽到我說話了沒有?你這個死丫頭!”

她直接拽過溫以瑾手裏修好的步搖,用力摔在地上,鬼咤狼嚎,“你搞這些破玩意有什麽用啊?你的腿廢了,永遠不能再跳舞了!你現在就是個廢物,一無是處,離開南騫堯,你根本養活不了自己,你面對現實吧!”

隨著尖銳的碰撞聲,步搖落在地板上碎成了幾節,上面的珠子滾落在四周。

溫以瑾目光怔怔地望著地上摔成了幾節步搖,眼前浮現出她第一次正式表演的場面。

就是因為那場演出,奠定了她的地位,後來她的名氣越來越大,時間仿佛不夠用,她四處奔波,雖然很累,可是卻覺得很開心,因為她在做自己熱愛的事情。

她一直覺得這個步搖是她的幸運物,不管能不能戴著它上臺演出,她去哪兒都把它帶在身邊,就像南騫堯在時時刻刻陪著她。

即便下定決心和他離婚,她也舍不得扔掉。

溫以瑾站了起來,往前走了幾步,緩緩蹲下,茫然若失地撿起地上碎裂的步搖攥在手心中,單薄的後背緊繃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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